一片树叶,喝出乾坤
鄢文龙
威廉·詹姆斯说:“我们的一生,不过是无数习惯的总和”。
在中国,就因为一片树叶,缔造了中华茶文化的神奇。
这一片神奇的东方树叶所引领的潮流,在1000年前的华夏大地上早已蔚然成风。
说起茶,我一直忘不了这样一幅画面。
那是我记忆中南宋刘松年的一幅《撵茶图》:
就在右侧,一人跨坐于一方条矮几上,右手以茶磨磨茶,石磨旁横放着茶帚,随时用来打扫碾碎的茶末。另一人伫立在黑色方桌边,左手持盏,右手提汤瓶点茶。
那左手边是煮水的风炉,右手边是一个贮水瓮;方桌上是筛茶的茶罗、贮茶的茶盒、白色茶盏、红色茶托、茶匙、茶筅。
右侧,一僧人正创作书法,神情是那样的专注;一羽客与僧人相对而坐,用意全在观览;一儒士端坐其旁,似在欣赏,在欣赏中陶醉,在陶醉里享受。
这就是宋代文人的茶会。
这就是萌动我茶趣的原始动力。
每每在阳台上的茶台上享受起泡茶的过程,体验着饮茶的滋味,我便意趣盎然,想入非非。
看着茶叶不断婀娜地伸展,就想起:人生的成长本来就是一个过程。
体验着茶壶拿起与放下的刹那,就想着:人生的态度何尝不应拿得起放得下。
欣赏着茶叶那上下沉浮的过程,就浮想联翩:人生谁不是沉浮一瞬间,关键是看自己的把控。
专注于茶叶不断执着地向下沉,就又进入一种幡悟:人生其实更应沉潜,只有不断地沉淀,才能有所成就。
我也观察过很多喝茶的人,有的心不在焉;有的狼吞似虎;有的一边喝着茶,一边吐出缭绕的烟圈;有的一边玩着手机,一边有意无意地和别人唠着嗑……
也许,有的人对茶一见钟情,一见倾心;也许有的人对茶日久生情,从此痴淫。
但我在想:人生,其实,就是一杯茶。无论对待爱情、事业与家庭,要有一见钟情的热情,但更须日久生情,执着地坚守一颗初心。始于初心,方得始终。
进一步深入,品茶,就是品人生。
你看,那烹茶的水,以山水为上,江水次之,井水为下。当然,在茶圣陆羽心中,最好的水要数庐山康王谷水帘水。
看来,选择永远比努力更为重要。
要不,苏轼怎么会特意趁着月色跑到大老远的江边,站在一块石头之上,去取那深江之清水?
最推崇苏轼《汲江煎茶》诗的当是杨万里,在他看来,“活水还须活火烹,自临钓石取深清”。
苏轼之所以“自临钓石取深清”,全在于:
水清,深处取清,石下之水没有泥土,石是钓石,不是寻常的石头,东坡自汲,非遣卒奴。妙在,大瓢贮月归春瓮,小杓分江入夜瓶。
好像北宋吴则礼的“吾人老怀丘壑情,洗君石铫盱眙情”,正让苏轼正中下怀。
在我的阅读记忆中,好像苏轼无时不在饮茶。
春天,“且将新火试新茶”;
夏天,“日高人渴慢思茶”;
加夜班,“煮茗烧粟宜宵征”;
纵运书法时,“子瞻书困点新茶”;
鉴赏名画时,“唤人扫壁开吴画,留客临轩试越茶”;
梦里依稀,“梦人以雪水烹小团茶,使美人歌以饮”;
雅兴吟诗,“皓色生瓯面,堪称雪见羞。东坡调诗腹,今夜睡应休”。
简直是,“尝尽溪茶与山茗”。
天下茗茶,尽收轼腹。
在杭州,“白云峰下两旗新,腻绿长鲜谷雨春”,那是杭州白云茶;
在宜兴,“雪芽为我求阳羡,乳君水应饷惠泉”,那是宜兴雪芽;
在湖州与绍兴,“千金买断顾渚春,似与越人降日注”,那是顾渚紫笋茶与日铸雪芽。
……
怪不得苏轼在历尽茶里乾坤之后叹言:“何须魏帝一丸药,且尽卢仝七碗茶”。
是啊,当我们开始煮茶时,总能看到:那沸水,如鱼目,微微有声,进而缘边涌泉连珠,之后便腾波鼓浪。初沸之时,水泡微细,小如蟹眼,之后沸声渐大,水面起泡神如鱼眼,那沸腾的声音恰如松风阵阵。
一路走来,饮酒,总可以让人忘却眼前的烦恼,在虚幻的温柔之乡获得短暂的逃离。而茶却是通往精神世界的幽径。
酒也许是我们忠直不二的朋友,而茶则是我们滚滚红尘里的红颜知音。
或许,我们从茶里体验到的是一种清淡、虚无,“不交半谈共细啜,山河日月俱清凉”。
一个懂茶的人,一个懂得从茶里参悟人生的人,你会发现:
这世界,没有人永远年轻,但永远有人年轻,永远因为品茶而年轻。
天空暗到一定程度,星辰就会熠熠生辉,那是你在喝茶时偶然的发现;人生何尝不是一股奔流,只有暗礁,才能激起美丽的浪花,那是你开车时路过茶屋子,小溪中奔腾的泉流,送给你的一份惊喜。
其实,一个人的成功,只要做好三件事:
写一本书,成就一番事业;
盖一间房,温暖一个家庭;
养一棵树,收获一生健康。
这样,你便在一片树叶里喝出了人生,喝出了乾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