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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树林:生物入侵与虫害的双重威胁,如何保护我们的“海上卫士”?

02-28

红树林:生物入侵与虫害的双重威胁,如何保护我们的“海上卫士”?

红树林

生长在海陆过渡带的红树林,是许多生物的藏身之所。红树林既是森林又是湿地,兼具森林的“地球之肺”和湿地的“地球之肾”的功能,是地球上生态服务功能最高的自然生态系统之一。

不仅如此,在海水中生长的红树林,对盐土的适应能力超过任何陆生植物,它们根系发达,足以抵抗强烈的风暴和海浪,可谓是“海岸线上的陆战队”。

2008年15级强台风“黑格比”引发风暴潮,侵袭广东沿海地区,而雷州半岛的廉江北部湾畔27千米长的红树林带,保护了沿海数十个村镇,无一房屋倒塌,红树林阻挡海浪的能力不言而喻。

“宽度约为100米、高度4-6米的红树林带可消减80%的海浪”,这一次,我们来到位于湛江市廉江的高桥镇红树林保护区,和站长林广旋一起,走近这片“海上森林”。

以站为家

他守护红树林近30年,管理站、红树林两点一线

早上9点,我们便来到了广东湛江红树林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高桥管理站,一进大院,很难不被郁郁葱葱的树木吸引。

站长林广旋50岁了,他从1993年开始就在高桥管理站工作,已近30年。他指着大楼右侧的一棵两三层楼高的树,“这是银叶树,叶子背面是银色的,也是红树林的一种,在淡水环境也能生长得很好。”林广旋放下那近半米长的水烟筒,饶有兴致地说,“这是我1997年种下的,那边还有‘水黄皮’”。顺着林广旋的视线望去,院子围墙边上,水黄皮到了丰收的季节,满树的豆荚,把围墙挡得严严实实。

林广旋和同事远眺红树林。

为了方便工作,林广旋以站为家,过着管理站、红树林两点一线的生活。管理站一楼是个大会议室,也是林广旋的办公室。我们到来前,他正在整理自己拍摄的照片。

“1990年湛江红树林省级自然保护区成立,保护区管理站设在廉江高桥,1997年12月国务院批准升级为国家级保护区,保护区面积扩大至整个雷州半岛后,原来设在高桥的省级自然保护区则成为其中一个保护站。”

林广旋说,2018年二类森林资源调查时,雷州半岛红树林面积为9737.8公顷,约占全国红树林面积的三分之一。红树林在雷州半岛的分布并不是连续的,而是零散地分布在雷州半岛东西1500多公里的海岸线上,主要在河口。“像高桥这一块是我们大陆连片面积最大的红树林分布区,它就分布在高桥河的河口。”

资源管护是保护站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工作,除了红树林,还包括里面的其他所有资源,让红树林生态系统得到良好循环。护林员按照“护林通”APP打卡监测点,每一个月要保证每一片红树林都巡护6次以上,尤其是发现有人为破坏和外来生物入侵等,都要立即处理、上报。

据统计,在全世界红树林面积仍以每年递减1.0%的背景下,湛江红树林面积却逐年增长,被国际湿地专家称为“世界湿地恢复的成功范例”。其中,通过“退塘还湿、退塘还林”的方式,让原来已经被破坏的红树林,慢慢恢复成比较合理的健康状态,涉及到湛江红树林保护区的4800公顷,要完成生态修复。

“当时我们就制定方案,通过和周边村的养殖户签订协议,给予补偿,要求养殖户保持养殖场和外面的潮汐有一定的连通,能自然纳潮。”2021年,保护区核心区内的非法养殖场已全部完成清退。

新的难题

互花米草疯长,极大抢占红树林的生长空间

在多年的红树林保护中,人为影响逐渐可控,生物入侵则成了横亘在保护区面前的新难题,互花米草、鱼藤、柚木驼蛾等,正严重威胁着高桥红树林的健康生长。

会议室的桌面放着几本《雷州半岛滨海植物》,这是由林广旋主编的新书,集纳了他从2012年开始拍摄到的植物,其中就有互花米草和鱼藤。

互花米草是一种原产于美国大西洋沿岸、生长在潮间带的多年生盐沼植物,具有超强的繁殖扩散能力,成熟的种子能随风浪、海潮四处漂流,遇到合适的位置就能自行萌芽。2015年,互花米草在广西北海市蔓延面积已达6000多亩,约占北海海岸线总长度的25%。“特别是福建闽江口,还有温州的瓯江口,都有互花米草入侵”。

而近年来,与北海山口镇隔江相望的高桥红树林,也受到了互花米草的侵扰。林广旋打开电脑,调出了他拍摄的受到互花米草影响的红树林。盛夏时节,互花米草看似青翠茂盛,实则这正是它的“犯罪现场”,它正在极大抢占红树林的生长空间,土壤性质也随之改变,原生植物、动物大幅减少。原本生机勃勃的红树林前缘滩涂上长着怪圈一样的互花米草,蔓延速度惊人……在无人机拍摄的照片里,互花米草长势惊人,将所到之处的红树林包围吞没,只能看见较高的红树林在互花米草丛中“挣扎”着。

“风景看起来都很好,只是全部滩涂被它一侵占以后就变成草了,螺、贝、泥丁就很少在里面生长,所以我们一发现就要把它清掉。”

湛江市廉江高桥镇红树林保护区。

“但是高桥这一块不必那么担心,粗略估算,目前互花米草为害面积约63亩”,林广旋发现,秋冬季互花米草枯萎,在淤泥深厚肥沃、种源丰富的滩涂,红树林会利用全年生长的优势,而逐年盖过互花米草。

“除了互花米草,还有我们人工引种来的无瓣海桑,它可能也会对我们的红树林生态系统造成一定的影响。”林广旋说,还有一些乡土的植物现在也有迅猛入侵势头。

夹缝求生

跟前有鱼藤侵覆,身后有无瓣海桑遮蔽

在航拍照片里能明显看到,一大片红树林里,突然空了一片地,周围都是绿树,那片白色显得特别突兀。“这就是被鱼藤覆盖的红树林,我们请工人来清理掉了。”林广旋说,鱼藤本来是乡土植物,但是这几年它暴增起来,就会把红树林覆盖,导致红树林的光合作用跟不上,然后就慢慢地死去并腐烂掉。”

林广旋和保护站技术人员黄磊用无人机监测红树林生长情况。

“这是我们面临的一个很严重的问题。”

上午10:30,我们沿着笔直的红树林大道往前行驶,路的尽头是高桥镇红树林带,建有宣教中心、观海长廊、观林栈道等。

林广旋带着我们翻过栈道,穿过一片高耸的无瓣海桑林,去寻觅鱼藤的踪迹。

作为红树植物的一种,无瓣海桑适应性强,生长速度快,短期内就能郁闭成林枝繁叶茂,将低矮的红树林遮挡,使其光合作用受限,对本土红树林群落会产生一定影响。无瓣海桑的一大特点是它会有无数笋状呼吸根伸出地面,密密匝匝,让人难有下脚之处。海水冒着泡“咕噜咕噜咕噜”地涨上来,淹过一个个相手蟹的洞穴,漫过无瓣海桑的呼吸根。

开始涨潮,海水慢慢漫过红树林。

林广旋和护林员黄磊在前面带路。这一处的原生红树林,跟前有鱼藤侵覆,身后有无瓣海桑遮蔽,夹缝中求生存。虽然曾清理过,但未被斩草除根的鱼藤,生命力依旧旺盛,肆虐攀爬缠绕,“围剿”红树林,和它争抢阳光的滋养。鱼藤根系发达,千丝万缕般,容易拔起来,但也极易断,人工拔除也无法彻底被斩除。

鱼藤侵覆,林广旋徒手拔起鱼藤。

鱼藤根系发达,容易拔起来,但也极易断,人工拔除也无法彻底将斩除。

鱼藤是如何从一种本土植物,发展危害成红树林的“植物杀手”呢?林广旋也问过专家,他们认为,跟气候变暖有关,空气中的一些成分已经改变了,可能会促进鱼藤的暴增,还有沿海养殖导致水体的富营养化,也会促进一些植物的疯长。”

林广旋所在的保护站,管护着高桥、车板、营仔、安铺和东海岸的良垌5片红树林,鱼藤为害面积约为933亩。“所以,我们现在在生态修复方面最主要的工作,是去防止这些有害的生物。”

目前,保护区跟深圳红树林基金会有科研合作,他们正在做清理鱼塘的实验。由于保护区里不能撒农药,实验通过覆盖薄膜的方式来抑制鱼藤的生长。据林广旋观察,鱼藤叶子的确变黄了,但具体效果如何还要再观察。

虫害防治

最有效的方法是保护虫害的天敌

日复一日,潮涨潮落,倦鸟归林,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,在红树林生态世界里,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,一直以来红树林要面对的还有此起彼伏的病虫害。

早上不到8点,我们就随着林广旋来到了高桥红树林片区的东南角,走过一条长长的圆墩路,我们进入到红树林深处,寻找蚕食红树林的新害虫——柚木驼蛾。

远远望去,被柚木驼蛾侵害过的红树林植物白骨壤,树叶呈黄绿色,走近一看,叶子早已被啃得残缺不堪,边缘焦黑,那些嫩叶更是被啃得光秃秃的。

被柚木驼蛾侵害过的红树林植物白骨壤。

林广旋展示被虫害侵蚀的红树林树叶。

柚木驼蛾。

林广旋赤着脚,和护林员陈永添一起,踩着没过小腿近20厘米的淤泥,深入红树林里,采集到了柚木驼蛾样本。

危害主要是幼虫带来的。“柚木驼蛾主要侵害红树林的白骨壤林,它的幼虫会吃掉大量的叶子,幼虫长到五龄后就变成蛹。化蛹时会把叶子卷起来,几天后便羽化成虫,再飞到各个地方产卵。”据了解,柚木驼蛾繁殖能力极强,从幼虫到蛹羽化,仅需6-8天。

为了看清柚木驼蛾的真实面目,我也脱掉鞋子挽起裤脚踩入淤泥里,脚底能明显感觉到踩着各种生物,一碰到硌脚的树根和螺的外壳,就赶紧把脚抽出来,去试探另一处。

林广旋摘下有柚木驼蛾幼虫的枝叶,取样带回办公室。

林广旋摘下有柚木驼蛾幼虫的枝叶,准备放到瓶子里带回去,那幼虫似乎意识到危险,开始变得活跃,吐着丝到处乱爬。

其实早在2015年,广西北仑河口就遭遇了柚木驼蛾的侵袭,不到一个月的时间,1300余亩红树林惨遭吞噬。

2021年,营仔片区红树林里发现少量柚木驼蛾,但是2022年6月份,柚木驼蛾虫害开始暴发。“它们把叶子吃光了,全片光溜溜的。”在林广旋看来,红树林的生命力并没有人类想象中的脆弱,到了8月中旬他就发现,受害白骨壤已慢慢开始长出新芽。

“除了柚木驼蛾,另外也有一些常见的病虫害,像广州小斑螟,它们可能隔两三年就暴发一次,会严重影响红树林的长势,但一般不会导致死亡。”林广旋说,广西北仑河口之前采取的措施是,在退潮时用高压水枪冲喷树冠,以冲走幼虫和虫卵;也对树冠撒生石灰粉或喷淋石灰水,以防止柚木驼蛾啃噬树叶等。

石灰水尽管能起到一定效果,但不可避免的是会对红树林里的其他生物如鱼虾等造成影响,林广旋则更倾向于通过生物防治的方式来解决虫害问题。“上周三,我们刚去采集了一些自然死去的幼虫,寄到北京的科研单位,从里面提取一种叫白僵菌的真菌,想用来生产一些生物性农药,喷洒到红树林里,现在还是在初步的科研阶段。”

若要使红树林的虫害得到可持续控制,林广旋认为最有效的方法是保护虫害的天敌。

“我觉得最好就是保护红树林的整个生态系统,就像我们高桥这一块,有很多候鸟和留鸟,一只鸟每天要吃几百条虫子,一群鸟可能就是成千上万的虫子,还有像里面的蜘蛛、螳螂等都是害虫的天敌。”虫害成灾,从来都不是害虫种群个体数量简单增加导致的,因此最理想的状态是保护生态平衡,让红树林发挥自我调节功能。

生态恢复

发现近20亩珍稀的小花老鼠簕纯林、此前没有记录的栗树鸭

9点半左右,我们赶紧走回圆墩路,要在涨潮前回到岸边。海水涨得很快,半小时就能把圆墩路淹没。回到岸边,我们突然发现,借着涨上来的海水,两位大姐正推着两块白色泡沫板从林子里走出来,上面放着两大袋野生生蚝,海水近乎没过了她们的下半身。

用网兜淘干净生蚝后,她们又各自把生蚝扛到岸边的摩托车上,提上顺带捡拾的小半桶贝壳,向远处的村子驶去。

“当地老百姓以前就是依靠红树林生产生活的,有句话叫‘靠山吃山、靠海吃海’,有很多周边村的农民会下去挖泥丁、挖螺等等,在实验区里传统的一些采海,按我们现在的管理方式是默许的。”林广旋说。

《全球红树林状况》报告中,一项新的研究估计,在许多国家,超过80%的小规模渔民依赖红树林生存,而且全球有超过410万的红树林渔民——他们构成了一个依赖红树林而生的庞大群体。

“我们对自然的保护,不能单看到树,还要看到同一个生态系统。”林广旋介绍,高桥保护站红树林周边涉及的人口有7万-8万,随着我们保护理念的更新,像这样人为活动比较多的地方,不能把自然保护区和周边社区生活分离开来,还是希望为老百姓干一些实事,找到可持续的方式,比如退塘,要与人类的活动达到平衡,有取有舍,有得有失。

涨潮前的螃蟹自由爬来爬去。

在当地,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,红树林保护海岸、守护耕地的作用早已家喻户晓,茁壮成长的红树林也不断给人们带来惊喜。

2021年,林广旋意外发现雷州半岛上生长着近20亩珍稀的小花老鼠簕纯林,他原本以为在雷州半岛很难找到这个树种了,却没想到发现了我国大陆珍稀红树植物小花老鼠簕最大的野生种群——这对植物资源本底调查来说是一次颠覆性的发现。

2022年9月份,就在我们来采访的前一天,林广旋的同事在九龙山监测到了一种此前没有记录的栗树鸭。至此,保护区监测记录到的鸟类由2005年的194种,增加到现在的312种。

“保护区内有中国鲎和圆尾鲎两种鲎,以前在红树林里巡护,经常踩到鲎,2005、2006年渔民拦网一晚可以捉到两三百只圆尾鲎,后来越来越少,特别是中国鲎,现在想捉个做标本都很难”,我们来到红树林的第一天上午,林广旋还在跟我们说,鲎在2021年被列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,他已经很多年没在野外见过鲎了。而刚刚捡蚝归来的两位大姐,在近海的滩涂里,发现了一大一小的一对圆尾鲎……

采写:南都记者 董淑云

摄影:南都记者 张志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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